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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8
01
「各位来宾，请保持冷静，我们正在处理突发情况，请您回到座位，不要慌乱。」
我的声音通过麦克风回荡在宴会厅里，试图安抚焦躁的人群。然而，头等舱的骚动却愈演愈烈，如同被点燃的导火索。
一位衣着华丽的贵妇，死死抓着我实习助理小孟的手腕，尖利的声音刺耳：「我要投诉你！我的限量版手包，刚才混乱那一下，肯定是你那个冒失的同事给撞坏了！」
小孟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，脸都吓白了，一个劲儿地道歉。
我走过去，不动声色地将小孟护在身后，目光平静地落在那位贵妇因激动而微微发抖的手上：「张总夫人，请您先回座位坐好。现在情况特殊，在会场内随意走动非常危险。」
「你算什么东西？一个端茶倒水的服务员也敢教训我？」张总夫人不屑地上下打量我，眼神里的鄙夷像是要溢出来。
我脸上的职业微笑没有丝毫变化，心里却冷笑一声。这种仗着有几个臭钱就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的客户，我见得多了。
就在这时，旁边一个从始至终都在看戏的男人，突然懒洋洋地开了口。正是刚才对我提出「三倍薪水」的那位。
「张夫人，为难一个打工人，可不是您这个身份该做的事。」他的声音很特别，像大提琴的低音，带着一种磁性质感，但话里的内容却轻佻无比。他转头看向我，眼神里的侵略性毫不掩饰，「不如这样，小姐，开个价吧，这份工作多少钱？我买了。」
整个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，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打在我们身上。我能感觉到小孟在我身后，紧张地抓住了我的衣角。
我这才真正意义上地，正眼看向这个男人。他确实有张让女人疯狂的资本。眉骨高，鼻梁挺拔，一双桃花眼看人时总带着若有似无的勾引，但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寒潭，没有半点温度。薄唇天生就带着几分刻薄和傲慢。他身上那套手工西装，每一寸剪裁都在叫嚣着「昂贵」两个字，袖口那枚百达翡丽的星空腕表，在宴会厅的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。
「先生，您说笑了。」我维持着得体的微笑，语气却冷了下来。对于这种自以为是的男人，我向来没什么好感。
「我从不说笑。」他身体微微前倾，一股混合着雪松和烈酒的凛冽气息扑面而来，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，「今天峰会结束，我的助理会联系你，给你现在薪水的三倍。工作内容很简单，照顾我的日常行程，当然，也包括……」
他的目光像带着钩子，意有所指地在我身上流连，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。
那个被称作张夫人的女人，此刻也像是找到了同盟，立刻阴阳怪气地附和道：「哟，原来是想攀高枝啊？我说怎么年纪轻轻就在这种场合做主策，有几分姿色就是不一样。顾总看上你，那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！」
我嘴角的弧度慢慢收敛，伸出食指，轻轻抚过唇角边一颗几乎看不见的淡褐色小痣。这是我思考时下意识的动作，也是我耐心告罄的信号。
「顾辰先生是吗？」我微微一笑，声音不大，却像冰珠子砸在玉盘上，清脆又冷冽，「您说得对，为难一个打工人，确实有失身份。」
我顿了顿，目光转向那位还在喋喋不休的张总夫人，笑容职业而疏离：「所以，这位女士，如果您在三十秒内再不回到座位上，根据会场安保条例，我将不得不通知安保人员。我想，您应该不希望因为妨碍公共秩序，而登上明天的新闻头条，顺便在各大酒店的黑名单上留个名吧？」
张总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青一阵白一阵，嘴巴张了张，最终还是没敢再说什么，悻悻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。
我又转回头，对上顾辰那双探究的眼。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我，似乎在等我给他一个什么样的答案。
「至于您，」我向前一步，俯下身，高跟鞋在地毯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。我凑到他耳边，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，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，一字一句地说道，「想买我的时间？可以啊。不过，我这个级别的‘私人助理’，出场费按分钟算。就刚才，您跟我对话这两分钟，盛惠二十万。请问顾先生，现金还是刷卡？」
我能清晰地感觉到，他背部的肌肉瞬间绷紧了。
他的瞳孔猛地一缩，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上，第一次出现了龟裂的表情，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。
我满意地欣赏着他的错愕，然后直起身，退后一步，重新挂上那副无可挑剔的职业微笑：「如果没别的事，请允许我失陪。祝您峰会愉快，顾先生。」
说完，我不再看他一眼，转身带着还在发懵的小孟走向了服务区。身后，那道灼热得几乎要将我的制服烧出个洞的视线，如影随形。
峰会终于平稳下来，宴会厅恢复了之前的安静。我亲自给那位张总夫人送去一杯安神的洋甘菊茶，她没再闹，只是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，接了过去。
在峰会即将结束前，我照例巡视会场。经过顾辰身边时，他靠在椅背上，闭着眼睛，似乎是睡着了。长长的睫毛在他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，削弱了几分他清醒时的攻击性，竟有几分……无害。
我心里嗤笑一声，无害？这种男人，骨子里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。
我以为这场短暂的交锋就此结束，没想到，在我准备转身离开时，他却突然开口，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：「苏黎。」
我的脚步猛地一顿，心脏也跟着漏跳了一拍。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？我回头看他，他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，那双深邃的眸子里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暗流。
「我的名字，顾辰。」他看着我，一字一顿地说，像是在宣告一个不可更改的事实，「我们很快，会再见面的。」
这根本不像一句客套话，更像一个势在必得的预告。我的后背，莫名窜起一丝战栗。
02
峰会顺利落幕，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公司公寓。
走出公寓的瞬间，我习惯性地拿出手机，准备给家里报个平安。屏幕亮起，一条未读短信跳了出来，是个陌生号码。
「我在公寓楼下等你，黑色的迈巴赫，车牌号XXXXX。——顾辰」
我皱了皱眉，直接将短信删除，拉着行李箱走向了打车点。再见面？想得美。对于顾辰那种自大狂，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让他彻底从我的世界里消失。
「黎姐，你今天也太帅了吧！」小孟跟在我身边，一脸崇拜，「那个姓顾的，脸都绿了！活该，真以为有钱就能为所欲为。」
我笑了笑，没说话。这种事，习惯了就好。
回到公司安排的酒店，洗去一身疲惫，我换上便服，准备跟几个关系好的同事一起去吃宵夜。刚走到酒店大堂，就看到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。
顾辰就那么随意地站在大堂的沙发旁，换下了一身拘谨的西装，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休闲裤，少了几分商场上的凌厉，多了几分慵懒的贵气。他周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，将他和普通人隔绝开来。
他显然也看到了我，迈开长腿，径直向我走来。
「黎姐，那不是……」同事们也认出了他，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。
「看来你的记性不太好。」顾辰在我面前站定，居高临下地看着我，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悦，「我说了，我们很快会再见面。」
「顾先生，我想我们的缘分在峰会结束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。」我语气疏离，「如果您是来兑现那二十万的，我的收款码在这里。」
我作势要掏手机，纯心膈应他。
他被我的话噎了一下，随即扯了扯嘴角，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：「苏黎，二十六岁，申城顶级活动策划，入行五年，零投诉。父亲苏国强，母亲林慧，家里还有一个哥哥……」
我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：「你调查我？」
「了解我的‘私人助理’，是基本程序。」他悠悠地说，仿佛在谈论天气。
这种被人窥探隐私的感觉让我极度不爽。我压下心头的火气，冷冷地看着他：「顾先生，你到底想干什么？我对你那份‘工作’不感兴趣。」
「不，你感兴趣的。」他笃定地说，然后递给我一个平板电脑。
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份资料，一个叫「安德烈」的俄罗斯军火商。照片上的男人满脸横肉，眼神凶狠。
「安德烈，我的一个重要客户，性格暴躁，极度难缠。」顾辰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，「明天晚上，我会跟他有一个重要的晚宴，我的助理临时出了意外。我需要一个女伴，一个足够聪明、足够漂亮，也足够镇得住场的女伴。」
我明白了。他不是在招一个暖床的「助理」，他是在找一个临时的「战友」。
「峰会里那些权贵名流，我观察了全程，只有你，能在那种混乱的情况下保持绝对的冷静和理智。」他的目光灼灼，「你不仅能安抚失控的来宾，还能不动声色地怼得那个张夫人哑口无言。苏黎，你很特别。」
「所以，你跟踪我，调查我，就是为了让我陪你演一场戏？」我只觉得荒谬。
「不是演戏，是合作。」他纠正道，「事成之后，这个数。」
他伸出五根手指。
「五十万？」我挑了挑眉。
他摇了摇头，薄唇轻启，吐出两个字：「五百万。」
周围的同事倒吸一口凉气。五百万，一晚上的时间，这对于我们这些靠辛苦策划赚钱的普通人来说，是天文数字。
但我不是普通人。或者说，我曾经不是。
我看着他，忽然笑了：「顾先生，你凭什么觉得，我一定会答应？」
「凭我知道，你急需用钱。」他的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刀，直直插进我的心脏，「你母亲的病，需要一大笔手术费，不是吗？」
我的笑容僵在脸上，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。他连这个都知道。
这一刻，我对他那张英俊的脸，只剩下彻骨的厌恶。他就像一只潜伏在暗处的蜘蛛，精心编织了一张网，而我，就是那只被他盯上的猎物。
「怎么样？考虑一下？」他欣赏着我煞白的脸色，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。
我身后的同事们已经不敢出声，气氛凝重得可怕。
我深吸一口气，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。我需要钱，很多钱。母亲的病不能再拖了。理智告诉我，这是最快的方法。
「好。」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，「我答应你。」
「明智的选择。」顾辰脸上露出胜利者的微笑。他递给我一张房卡，「明天下午六点，来这个房间找我。记住，穿得漂亮点。」
我没有接房卡，只是冷冷地看着他。
他也不在意，随手将房卡塞进我外套的口袋里，动作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亲昵。
「顾辰，」我叫住转身要走的他，「记住我们只是合作关系。晚宴结束，我们两清。」
他脚步顿了顿，没有回头，只是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背影和一句话。
「那可不一定。」
03
第二天下午五点五十九分，我准时敲响了顾辰所在套房的门。
门很快开了，开门的不是顾辰，而是一个穿着职业套装，戴着金丝眼镜的女人，看起来三十岁左右，干练又专业。
「苏小姐，您好，我是顾总的首席助理，我叫陈曦。」她对我礼貌地点了点头，侧身让我进去，「顾总在等您。」
房间大得离谱，是一个总统套房。客厅的落地窗外，是申城最繁华的夜景。顾辰就站在窗前，背对着我，手里端着一杯红酒，伟岸的背影在璀璨的灯火映衬下，显得有些孤寂。
听到声音，他转过身来。今天的他，穿了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礼服，头发精心打理过，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深邃的眉眼。他比昨天在酒店大堂时，更多了几分凌厉和不可一世的王者之气。
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，从头到脚，像X光一样扫了一遍。
我今天穿了一条简单的黑色吊带长裙，外面套了件飞行员夹克，脚上是一双马丁靴。头发随意地扎成一个高马尾。这是我下班后最舒服的打扮。
「你就准备穿这个去见安德烈？」他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，语气里的嫌弃毫不掩饰。
「不然呢？」我反问，「合同里可没写我需要自带装备。」
他似乎被我噎了一下，随即对旁边的陈曦说：「带苏小姐去换衣服。」
陈曦点了点头，领着我走进一个巨大的衣帽间。
我惊呆了。
整整一个房间，挂满了当季最新款的高定礼服，从Dior到Chanel，从Valentino到Elie Saab，应有尽有。另一边的柜子上，则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高跟鞋和手包，珠宝首饰在灯光下闪耀着璀璨的光芒，简直比一线奢侈品店的VIP室还要夸张。
「这些都是顾总为您准备的。」陈曦微笑着说，「您可以挑选任何您喜欢的。」
我忽然明白了顾辰那句「穿得漂亮点」的底气在哪里。他早就料到我不会准备，所以他替我准备好了一切。这个男人，控制欲强到令人发指。
我没什么心情挑选，随手指了一条宝蓝色的丝绒长裙。那裙子的设计很大胆，深V领，高开衩，穿在身上，几乎将我身体的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。
当我从衣帽间走出来的时候，客厅里只剩下顾辰一个人。他正坐在沙发上，低头看着文件。听到高跟鞋的声音，他抬起头。
那一瞬间，我清晰地看到，他深邃的眼眸里，闪过一抹惊艳。
那抹惊艳转瞬即逝，快到让我以为是错觉。他很快恢复了那副挑剔的神情，站起身，走到我面前。
「还不错。」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我，像在评价一件商品，「就是还缺点东西。」
说着，他打开一个丝绒盒子，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条蓝宝石项链。那颗巨大的蓝宝石，颜色和我的裙子相得益彰，周围镶嵌着无数碎钻，在灯光下，美得惊心动魄。
「海洋之心？」我认出了这条项链。它前不久才在日内瓦的拍卖会上，被一个神秘的东方富商以九位数的天价拍下。原来那个人就是他。
「戴上。」他命令道。
我没有动。
他皱了皱眉，似乎对我的不配合很不满。他亲自拿出项链，绕到我身后，冰凉的链身触碰到我皮肤的瞬间，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。
他的手指不经意间划过我的颈侧，带着一丝滚烫的温度。我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雪松混合着烈酒的味道，比在会场时更加浓烈。
「别动。」他的声音压得很低，带着一丝沙哑，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耳廓上，让我感觉一阵酥麻。
我的身体瞬间僵住了。
他替我戴好项链，修长的手指在我颈后停留了片刻，然后退开一步，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：「很好。现在，你才配得上做我的女伴。」
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，宝蓝色的长裙，璀璨的项链，精致的妆容。镜中的女人美艳、高贵，却陌生的让我自己都快认不出来。
「顾辰，」我转过身，看着他，「我只是你的‘合作伙伴’，不是你的芭比娃娃。」
「我知道。」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，「但今晚，你需要扮演好这个角色。记住，从现在开始，你是我的未婚妻，苏黎。一个深爱着我，对我言听计从的女人。」
「凭什么？」
「凭你拿了我的钱。」他走近一步，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全笼罩，「也凭……你别无选择。」
他的手指轻轻抬起我的下巴，强迫我与他对视。他的眼神深邃如海，里面翻涌着危险的旋涡，仿佛要将我整个人吸进去。
「苏黎，别让我失望。」他凑到我耳边，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，「不然，我不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来。比如，让你母亲的病房，断掉所有进口药。」
我的心猛地一沉，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。
他是魔鬼。
「各位来宾，请保持冷静，我们正在处理突发情况，请您回到座位，不要慌乱。」
我的声音通过麦克风回荡在宴会厅里，试图安抚焦躁的人群。然而，头等舱的骚动却愈演愈烈，如同被点燃的导火索。
一位衣着华丽的贵妇，死死抓着我实习助理小孟的手腕，尖利的声音刺耳：「我要投诉你！我的限量版手包，刚才混乱那一下，肯定是你那个冒失的同事给撞坏了！」
小孟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，脸都吓白了，一个劲儿地道歉。
我走过去，不动声色地将小孟护在身后，目光平静地落在那位贵妇因激动而微微发抖的手上：「张总夫人，请您先回座位坐好。现在情况特殊，在会场内随意走动非常危险。」
「你算什么东西？一个端茶倒水的服务员也敢教训我？」张总夫人不屑地上下打量我，眼神里的鄙夷像是要溢出来。
我脸上的职业微笑没有丝毫变化，心里却冷笑一声。这种仗着有几个臭钱就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的客户，我见得多了。
就在这时，旁边一个从始至终都在看戏的男人，突然懒洋洋地开了口。正是刚才对我提出「三倍薪水」的那位。
「张夫人，为难一个打工人，可不是您这个身份该做的事。」他的声音很特别，像大提琴的低音，带着一种磁性质感，但话里的内容却轻佻无比。他转头看向我，眼神里的侵略性毫不掩饰，「不如这样，小姐，开个价吧，这份工作多少钱？我买了。」
整个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，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打在我们身上。我能感觉到小孟在我身后，紧张地抓住了我的衣角。
我这才真正意义上地，正眼看向这个男人。他确实有张让女人疯狂的资本。眉骨高，鼻梁挺拔，一双桃花眼看人时总带着若有似无的勾引，但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寒潭，没有半点温度。薄唇天生就带着几分刻薄和傲慢。他身上那套手工西装，每一寸剪裁都在叫嚣着「昂贵」两个字，袖口那枚百达翡丽的星空腕表，在宴会厅的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。
「先生，您说笑了。」我维持着得体的微笑，语气却冷了下来。对于这种自以为是的男人，我向来没什么好感。
「我从不说笑。」他身体微微前倾，一股混合着雪松和烈酒的凛冽气息扑面而来，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，「今天峰会结束，我的助理会联系你，给你现在薪水的三倍。工作内容很简单，照顾我的日常行程，当然，也包括……」
他的目光像带着钩子，意有所指地在我身上流连，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。
那个被称作张夫人的女人，此刻也像是找到了同盟，立刻阴阳怪气地附和道：「哟，原来是想攀高枝啊？我说怎么年纪轻轻就在这种场合做主策，有几分姿色就是不一样。顾总看上你，那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！」
我嘴角的弧度慢慢收敛，伸出食指，轻轻抚过唇角边一颗几乎看不见的淡褐色小痣。这是我思考时下意识的动作，也是我耐心告罄的信号。
「顾辰先生是吗？」我微微一笑，声音不大，却像冰珠子砸在玉盘上，清脆又冷冽，「您说得对，为难一个打工人，确实有失身份。」
我顿了顿，目光转向那位还在喋喋不休的张总夫人，笑容职业而疏离：「所以，这位女士，如果您在三十秒内再不回到座位上，根据会场安保条例，我将不得不通知安保人员。我想，您应该不希望因为妨碍公共秩序，而登上明天的新闻头条，顺便在各大酒店的黑名单上留个名吧？」
张总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青一阵白一阵，嘴巴张了张，最终还是没敢再说什么，悻悻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。
我又转回头，对上顾辰那双探究的眼。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我，似乎在等我给他一个什么样的答案。
「至于您，」我向前一步，俯下身，高跟鞋在地毯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。我凑到他耳边，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，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，一字一句地说道，「想买我的时间？可以啊。不过，我这个级别的‘私人助理’，出场费按分钟算。就刚才，您跟我对话这两分钟，盛惠二十万。请问顾先生，现金还是刷卡？」
我能清晰地感觉到，他背部的肌肉瞬间绷紧了。
他的瞳孔猛地一缩，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上，第一次出现了龟裂的表情，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。
我满意地欣赏着他的错愕，然后直起身，退后一步，重新挂上那副无可挑剔的职业微笑：「如果没别的事，请允许我失陪。祝您峰会愉快，顾先生。」
说完，我不再看他一眼，转身带着还在发懵的小孟走向了服务区。身后，那道灼热得几乎要将我的制服烧出个洞的视线，如影随形。
峰会终于平稳下来，宴会厅恢复了之前的安静。我亲自给那位张总夫人送去一杯安神的洋甘菊茶，她没再闹，只是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，接了过去。
在峰会即将结束前，我照例巡视会场。经过顾辰身边时，他靠在椅背上，闭着眼睛，似乎是睡着了。长长的睫毛在他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，削弱了几分他清醒时的攻击性，竟有几分……无害。
我心里嗤笑一声，无害？这种男人，骨子里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。
我以为这场短暂的交锋就此结束，没想到，在我准备转身离开时，他却突然开口，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：「苏黎。」
我的脚步猛地一顿，心脏也跟着漏跳了一拍。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？我回头看他，他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，那双深邃的眸子里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暗流。
「我的名字，顾辰。」他看着我，一字一顿地说，像是在宣告一个不可更改的事实，「我们很快，会再见面的。」
这根本不像一句客套话，更像一个势在必得的预告。我的后背，莫名窜起一丝战栗。
02
峰会顺利落幕，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公司公寓。
走出公寓的瞬间，我习惯性地拿出手机，准备给家里报个平安。屏幕亮起，一条未读短信跳了出来，是个陌生号码。
「我在公寓楼下等你，黑色的迈巴赫，车牌号XXXXX。——顾辰」
我皱了皱眉，直接将短信删除，拉着行李箱走向了打车点。再见面？想得美。对于顾辰那种自大狂，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让他彻底从我的世界里消失。
「黎姐，你今天也太帅了吧！」小孟跟在我身边，一脸崇拜，「那个姓顾的，脸都绿了！活该，真以为有钱就能为所欲为。」
我笑了笑，没说话。这种事，习惯了就好。
回到公司安排的酒店，洗去一身疲惫，我换上便服，准备跟几个关系好的同事一起去吃宵夜。刚走到酒店大堂，就看到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。
顾辰就那么随意地站在大堂的沙发旁，换下了一身拘谨的西装，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休闲裤，少了几分商场上的凌厉，多了几分慵懒的贵气。他周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，将他和普通人隔绝开来。
他显然也看到了我，迈开长腿，径直向我走来。
「黎姐，那不是……」同事们也认出了他，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。
「看来你的记性不太好。」顾辰在我面前站定，居高临下地看着我，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悦，「我说了，我们很快会再见面。」
「顾先生，我想我们的缘分在峰会结束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。」我语气疏离，「如果您是来兑现那二十万的，我的收款码在这里。」
我作势要掏手机，纯心膈应他。
他被我的话噎了一下，随即扯了扯嘴角，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：「苏黎，二十六岁，申城顶级活动策划，入行五年，零投诉。父亲苏国强，母亲林慧，家里还有一个哥哥……」
我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：「你调查我？」
「了解我的‘私人助理’，是基本程序。」他悠悠地说，仿佛在谈论天气。
这种被人窥探隐私的感觉让我极度不爽。我压下心头的火气，冷冷地看着他：「顾先生，你到底想干什么？我对你那份‘工作’不感兴趣。」
「不，你感兴趣的。」他笃定地说，然后递给我一个平板电脑。
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份资料，一个叫「安德烈」的俄罗斯军火商。照片上的男人满脸横肉，眼神凶狠。
「安德烈，我的一个重要客户，性格暴躁，极度难缠。」顾辰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，「明天晚上，我会跟他有一个重要的晚宴，我的助理临时出了意外。我需要一个女伴，一个足够聪明、足够漂亮，也足够镇得住场的女伴。」
我明白了。他不是在招一个暖床的「助理」，他是在找一个临时的「战友」。
「峰会里那些权贵名流，我观察了全程，只有你，能在那种混乱的情况下保持绝对的冷静和理智。」他的目光灼灼，「你不仅能安抚失控的来宾，还能不动声色地怼得那个张夫人哑口无言。苏黎，你很特别。」
「所以，你跟踪我，调查我，就是为了让我陪你演一场戏？」我只觉得荒谬。
「不是演戏，是合作。」他纠正道，「事成之后，这个数。」
他伸出五根手指。
「五十万？」我挑了挑眉。
他摇了摇头，薄唇轻启，吐出两个字：「五百万。」
周围的同事倒吸一口凉气。五百万，一晚上的时间，这对于我们这些靠辛苦策划赚钱的普通人来说，是天文数字。
但我不是普通人。或者说，我曾经不是。
我看着他，忽然笑了：「顾先生，你凭什么觉得，我一定会答应？」
「凭我知道，你急需用钱。」他的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刀，直直插进我的心脏，「你母亲的病，需要一大笔手术费，不是吗？」
我的笑容僵在脸上，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。他连这个都知道。
这一刻，我对他那张英俊的脸，只剩下彻骨的厌恶。他就像一只潜伏在暗处的蜘蛛，精心编织了一张网，而我，就是那只被他盯上的猎物。
「怎么样？考虑一下？」他欣赏着我煞白的脸色，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。
我身后的同事们已经不敢出声，气氛凝重得可怕。
我深吸一口气，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。我需要钱，很多钱。母亲的病不能再拖了。理智告诉我，这是最快的方法。
「好。」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，「我答应你。」
「明智的选择。」顾辰脸上露出胜利者的微笑。他递给我一张房卡，「明天下午六点，来这个房间找我。记住，穿得漂亮点。」
我没有接房卡，只是冷冷地看着他。
他也不在意，随手将房卡塞进我外套的口袋里，动作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亲昵。
「顾辰，」我叫住转身要走的他，「记住我们只是合作关系。晚宴结束，我们两清。」
他脚步顿了顿，没有回头，只是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背影和一句话。
「那可不一定。」
03
第二天下午五点五十九分，我准时敲响了顾辰所在套房的门。
门很快开了，开门的不是顾辰，而是一个穿着职业套装，戴着金丝眼镜的女人，看起来三十岁左右，干练又专业。
「苏小姐，您好，我是顾总的首席助理，我叫陈曦。」她对我礼貌地点了点头，侧身让我进去，「顾总在等您。」
房间大得离谱，是一个总统套房。客厅的落地窗外，是申城最繁华的夜景。顾辰就站在窗前，背对着我，手里端着一杯红酒，伟岸的背影在璀璨的灯火映衬下，显得有些孤寂。
听到声音，他转过身来。今天的他，穿了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礼服，头发精心打理过，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深邃的眉眼。他比昨天在酒店大堂时，更多了几分凌厉和不可一世的王者之气。
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，从头到脚，像X光一样扫了一遍。
我今天穿了一条简单的黑色吊带长裙，外面套了件飞行员夹克，脚上是一双马丁靴。头发随意地扎成一个高马尾。这是我下班后最舒服的打扮。
「你就准备穿这个去见安德烈？」他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，语气里的嫌弃毫不掩饰。
「不然呢？」我反问，「合同里可没写我需要自带装备。」
他似乎被我噎了一下，随即对旁边的陈曦说：「带苏小姐去换衣服。」
陈曦点了点头，领着我走进一个巨大的衣帽间。
我惊呆了。
整整一个房间，挂满了当季最新款的高定礼服，从Dior到Chanel，从Valentino到Elie Saab，应有尽有。另一边的柜子上，则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高跟鞋和手包，珠宝首饰在灯光下闪耀着璀璨的光芒，简直比一线奢侈品店的VIP室还要夸张。
「这些都是顾总为您准备的。」陈曦微笑着说，「您可以挑选任何您喜欢的。」
我忽然明白了顾辰那句「穿得漂亮点」的底气在哪里。他早就料到我不会准备，所以他替我准备好了一切。这个男人，控制欲强到令人发指。
我没什么心情挑选，随手指了一条宝蓝色的丝绒长裙。那裙子的设计很大胆，深V领，高开衩，穿在身上，几乎将我身体的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。
当我从衣帽间走出来的时候，客厅里只剩下顾辰一个人。他正坐在沙发上，低头看着文件。听到高跟鞋的声音，他抬起头。
那一瞬间，我清晰地看到，他深邃的眼眸里，闪过一抹惊艳。
那抹惊艳转瞬即逝，快到让我以为是错觉。他很快恢复了那副挑剔的神情，站起身，走到我面前。
「还不错。」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我，像在评价一件商品，「就是还缺点东西。」
说着，他打开一个丝绒盒子，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条蓝宝石项链。那颗巨大的蓝宝石，颜色和我的裙子相得益彰，周围镶嵌着无数碎钻，在灯光下，美得惊心动魄。
「海洋之心？」我认出了这条项链。它前不久才在日内瓦的拍卖会上，被一个神秘的东方富商以九位数的天价拍下。原来那个人就是他。
「戴上。」他命令道。
我没有动。
他皱了皱眉，似乎对我的不配合很不满。他亲自拿出项链，绕到我身后，冰凉的链身触碰到我皮肤的瞬间，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。
他的手指不经意间划过我的颈侧，带着一丝滚烫的温度。我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雪松混合着烈酒的味道，比在会场时更加浓烈。
「别动。」他的声音压得很低，带着一丝沙哑，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耳廓上，让我感觉一阵酥麻。
我的身体瞬间僵住了。
他替我戴好项链，修长的手指在我颈后停留了片刻，然后退开一步，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：「很好。现在，你才配得上做我的女伴。」
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，宝蓝色的长裙，璀璨的项链，精致的妆容。镜中的女人美艳、高贵，却陌生的让我自己都快认不出来。
「顾辰，」我转过身，看着他，「我只是你的‘合作伙伴’，不是你的芭比娃娃。」
「我知道。」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，「但今晚，你需要扮演好这个角色。记住，从现在开始，你是我的未婚妻，苏黎。一个深爱着我，对我言听计从的女人。」
「凭什么？」
「凭你拿了我的钱。」他走近一步，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全笼罩，「也凭……你别无选择。」
他的手指轻轻抬起我的下巴，强迫我与他对视。他的眼神深邃如海，里面翻涌着危险的旋涡，仿佛要将我整个人吸进去。
「苏黎，别让我失望。」他凑到我耳边，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，「不然，我不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来。比如，让你母亲的病房，断掉所有进口药。」
我的心猛地一沉，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。
他是魔鬼。